筆者有幸，在日前與幾位媒體朋友和世界知名的鐘錶鑑賞和收藏家Dr. Thomas Mao在台北有一場GTG，他帶來了難得一見的兩只大複雜功能腕錶，包括愛彼錶(Audemars Piguet)的Grande Complication三問萬年曆雙秒追針計時碼錶和百達翡麗(Patek Philippe)的 Ref.5016三問陀飛輪萬年曆錶，也和我們分享了他在問錶領域的欣賞和研究的心得，相當值得我們借鏡。

在進入正題之前，筆者想先簡單介紹一下Dr. Thomas Mao。他祖籍台灣高雄，在美國長大。擁有心理學博士學位的他，原為美國各大名校研究之行銷學教授，因本著對鐘錶的熱愛與興趣，創立了全球知名的專業鐘錶網站thePuristS.com和PuristSPro.com的創辦人。他同時也擔任多家國際知名腕錶雜誌之編輯顧問，如國際版的IWW、美國版的IW、及法國版的Montres等，定期發表多項深具前瞻性及影響力的鐘錶評論文章，對全球高級鐘錶界有著深厚的影響力。他更是備受推崇的三問錶鑑賞家，無論是各大品牌或是獨立製錶師的問錶都如數家珍，有自己的獨到見地。

在所有複雜功能腕錶當中，三問錶(Minute Repeater)可說是最富神秘和浪漫氣息的品項，比起陀飛輪和萬年曆都要來得略勝一籌。許多愛錶人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屏住呼吸聆聽擒縱機構發出穩重但單調的滴答聲，感受時間的流淌。但只有三問錶能讓時間變成是可以傾聽的樂音，在知音耳裡，三問錶那妙不可言的報時聲音，直讓人由衷地感歎鐘錶機械工藝真是太神奇了。

然而，頂級品牌三問錶近千萬台幣的身價，自然不是販夫走卒、尋常人家所能負擔，非得有雄厚的財力作後盾，不能一親芳澤，更添神祕。另一方面，三問錶儘管量少價高， 但首善之區自有巨商富賈買得。不過，小小一方腕錶， 不若肥馬輕裘般易於驕之賓客起，非真正懂錶愛錶之人，怎捨得一擲千金，為卿痴狂，有如愛情般的浪漫情懷是必須的。

說到底，三問錶和一般鐘錶之比，有如陽春白雪之於下里巴人，曲高必然和寡。三問錶價值非凡並非現代才有的現象，據信機械結構極其複雜的問錶之所以在數百年前出現，就是為了滿足富豪階層的需要。在沒有現代燈光的古代晚上，想知道時間，得很麻煩地點上蠟燭或油燈，鐘錶大師於是發明了複雜的機件使得懷錶可以發出響聲，讓富人們維持住一貫的優雅。隨後，他們又發展出更小的機件，使得腕錶亦可發出響聲。在懷錶和腕錶這樣有限的空間內加入報時用的簧垂和簧條，很多零件就如髮絲一般細小。加上問錶既要報時準確無誤，又要求音色悠揚，工藝複雜度可見一斑，無論在古代或是現代，索價都相當不斐。

古語有云「知音難覓」，所以伯牙可以為子期斷琴。問錶的價值相當程度取決於報時聲的悅耳程度，但何謂悅耳，自古以來沒有明確的定義，也因此讓一些原本有心收藏問錶的人知難而退。想一想您曾聽過多少關於問錶聲音的形容詞，比如「純正、清脆、響亮、紮實、雄厚、溫醇」等等，到底欣賞和選購問錶有沒有比較客觀的分析條件呢？這是許多愛錶人共同的疑問。

三問錶的基本認識

在進一步分享賞析三問錶的重點前，有必要先介紹一下三問錶的工藝特點。所謂「問錶報時」的原理及目的簡單的說，就是利用機芯內部的打響裝置，透過手工打製的機械零件的相互帶動報時，讓佩戴者即使在夜間也可以清楚知道時間。通常在錶殼的一側設有按鈕或滑動按把，藉以啟動小鎚敲響錶內的音簧，叮叮咚咚報時。打簧裝置在沒有電燈的時代用處很大，隨時推動按把「問時」，問錶就可以回答時間，由此得名。

問錶有依其報時方式分為兩問及三問(Minute Repeater)兩種，兩問錶除了報點鐘數外，還可報刻(15分鐘)或5分鐘報一次；而三問錶則可報時、報刻(15分鐘)及報分鐘，也有少數以報半刻或報10分鐘取代報刻。三問報時最齊全，即為可一報時、二報刻、三報分，音調不一。以雙音鎚敲擊為例，如推動一下報時按把，錶內若先發出12下低音(dong、噹)的鈴聲，3下低高音雙響聲(叮噹、ding-dong)， 14下高音單響聲(叮、ding)，表示為12點59分，因為低高音表示點鐘，雙響音表示刻鐘，再以14下高音單響表示剩餘的扣除12時3刻後剩餘的14分鐘。

三問錶擁有複雜的機械結構

三問錶的機械裝置極為複雜，必須將時間顯示轉化為一連串表達小時、刻鐘和分鐘的打簧音響。其中最重要的機械結構包括了報時裝置的齒輪框(Racks)和蝸形輪(Snails)，三問錶各有三個以負責報時刻分，另有音錘(hammers)、音簧(gongs)和調節敲擊頻率的調速器(centrifugal governor)。三問錶的鏈盤發條首先通過扳鍵的垂直運作，來蓄積報時所需能量。與此同時，小時、刻鐘和分鐘齒扒也已經上好發條，進入報時位置準備就緒。啟動時，鏈盤發條釋放的能量，供給速度調節器，後者的運行方式是根據離心力原理，讓擊槌敲打的速率保持恒定，兩個音槌分別擊出高音、低音和高低音合鳴。問錶中大部分是雙錘敲擊各自簧條的結構，如果具有三套或者更多錘簧的時候，就形成了動聽的鐘樂問錶(Carillon、Chiming Repeater)，尤其是四錘問錶在報告刻鐘的時候，會有更加豐富的音色變化。除此之外，也有一種在特定的時刻能夠演奏美妙旋律的音樂錶。

自鳴錶

而「自鳴錶」顧名思義就是設好自鳴功能，腕錶就會在固定時刻以音響自動報時。自鳴錶可分為小自鳴(Petite Sonnerie)與大自鳴(Grande Sonnerie)兩種，小自鳴只在整點報時，而大自鳴則每15、30和45分鐘及整點皆會報時(又稱「打全套」，功能上自然含括小自鳴)，結構更為複雜。自鳴錶可設定為依要求被動報告(in passing)或自動報告時間(en-passant)，因此必須多了一組自動報時的發條作為動力來源，也多了一組能夠自行報時的功能切換機制。該機制可以控制報時機構在每逢整點或刻時自動報出現在時間，相較於必須撥動滑簧才能為報時機制上鍊的三問錶，自鳴錶無論是製作的難度與機芯的複雜度，都比問錶要求更高。

比起已經能以模組方式進行製作組裝的陀飛輪錶，問錶和自鳴錶講求音響的清脆悅耳、純淨無暇，完全仰重技師豐厚的修為進行精巧的調校，種類與產量遠不及陀飛輪錶多。擁有自鳴錶技術的更是屈指可數，目前只有愛彼錶、Daniel Roth、Gerald Genta(現已併入寶格麗)、FP. Journe 和積家錶(Jaeger LeCoultre)等少數錶廠能夠量產；推出有小自鳴錶的則有貴朵表(Credor、現已併入精工)和雅典錶(Ulysse Nardin)等。

註：本文原載於腕錶生活雜誌第25期，1010年10月出版。

待續：Listen to the Sounds of Time：與Thomas Mao晤談三問錶賞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