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鑿刀由下往上在面盤表層輕輕一劃,一條金屬細絲隨即掀起,在刀頭達到頂點時落下、成為廢料,留下深深一道筆直的刻痕。接著鑿刀微微右移了些,同樣的過程再一次、又一次,直到整片面盤刻滿了等距的直線。
「專注,是最重要的。」Breguet寶璣首席機刻雕花師Guillaume Braud說道。
Guillaume指的是guilloché的關鍵,也就是才剛示範完畢、以鑿刀在錶盤上刻出紋路的工藝。那些動作要不是透過即時轉播到大螢幕上的電子設備,理論上站在一旁的我是看不到的。Guillaume用的可是顯微鏡,他看我充滿疑惑,還讓出位置給我,用他的視角細看一面guilloché錶盤究竟長甚麼樣子。
所謂「guilloché」,中文稱為「機刻雕花」,是一種以重複性圖案(扭索紋)作為裝飾的傳統工藝,也可以拿來統稱各式各樣的扭索紋。根據記載,guilloché最初的用途在於建築,沒人想到也沒人知道如何把它複製在錶盤上;直到1770年代,一位名叫Guillot的法國工程師發明了一種特殊的車床,1786年被寶璣大師運用在懷錶面盤裝飾上,才有了今日像Guillaume這樣的師傅,操作著機器將一道道紋路刻在錶殼、機板及錶盤等鐘錶零件上。
Guillaume解釋,機刻雕花機大致可分為兩種,直線型車床(straight line engine)與玫瑰車床(rose engine);兩者的原理大同小異,都是將面盤固定在機台上,透過左手旋轉轉盤改變機台位置,以右手前後控制鑿刀讓刀頭觸碰面盤,在面盤移動的過程中刻出痕跡;不過直線型車床的機台是上下移動,玫瑰車床則是繞圓旋轉。以Guillaume示範的巴黎釘紋來說,便是用直線型車床在面盤上刻出一條條平行的直線,再將機台旋轉90度,刻出一整面垂直的線條。常有人把具備扭索紋的面盤當作以機刻雕花車床刻出來的作品,殊不知那只是透過機器快速壓印的結果。事實上壓印的紋路過於平坦,紋路散發的光澤不如鑿刀劃過的銳利,與機刻雕花的質感相差甚遠,也無法展現高級製錶最重要的手工價值。
是的,儘管機刻雕花看似只要靠著車床就能創造出複雜的紋路,「手工」成分依然佔了相當大的比例。光是右手推進刀頭的動作,就會因不同力道改變刻紋的深淺,更別說在毫米之間判斷何時下刀、何時收手;尤其是雕刻12點鐘方向印有品牌字樣的長方形邊框,不管是因為稍微分心手抖了一下,還是休息時袖口不小心動到轉盤、導致位置偏移而刻錯,都得重新來過。重新來過在Guillaume的經驗中並不陌生。他曾經非常順利地刻完主錶盤、副錶盤上的所有花紋,並完美地修飾了每一圈邊框,才發現自己忘了預留6點鐘方向準備壓印「SWISS GUILLOCHE MAIN」(代表瑞士製手工機刻雕花)字樣的位置。
「專注,是最重要的。」Guillaume再三強調,在無法一眼看見面盤全貌的顯微鏡下,更需集中精神將眼力發揮到極致,否則即便將所有機刻雕花技術融會貫通,也是枉然。
【腕錶工藝】機刻雕花面盤的魅力(中)
【腕錶工藝】機刻雕花面盤的魅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