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作對比】鍊帶錶(五)：紮實的錶面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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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飾，在講究高級質感的鐘錶產業絕對是一件大事，有時候甚至比機芯的精準與否更重要(尤其對不把錶當成讀時工具的人來說)。乍聽之下這似乎是一種表面工夫，然而要把一個零件乃至於一整只錶所有看得見的地方打造得漂漂亮亮，其實也蘊含了許多精湛的技藝。錶殼如此，機芯如此，實際上佔了腕錶絕大多數面積的鍊帶也是如此。

AP「霜金」(frosted gold)鍊帶，以工匠手持鑽石尖頭錘具的方式，在金屬錶殼及鍊帶上鑿出細微孔洞，使金屬折射出來的光線如同鑲鑽般閃耀。

從結構層面來看，Audemars Piguet皇家橡樹的鍊帶就跟招牌的八角形錶圈一樣，充滿一股強烈的獨特性；懂的人根本不需要看到品牌標誌，只要看到一小部分鍊節就判斷得出它屬於AP。通常AP會在皇家橡樹鍊帶的表面做出細膩的拉絲紋路，形成所謂的霧面，然後透過倒角以及鏡面拋光的手法，讓每一個鍊節的邊框──特別是中間兩片較小的鍊節──從霧面中反映出光芒。做到這樣的程度大概已經沒什麼好挑剔了。

在製作AP霜金鍊帶的過程中，工匠必須非常平均地讓孔洞分布在表面，若用力過度、過輕、讓鑽石錘具與金屬的距離稍微改變，呈現出來的紋路就無法一致。而霜金與鏡面拋光修是之間的分隔線，也不容一絲誤差。

更厲害的是「霜金」(frosted gold)，彷彿AP錶廠所在地Le Brassus冬季冰霜的工藝。這種工藝最初是為了慶祝皇家橡樹女錶誕生40週年，與義大利珠寶設計師Carolina Bucci合作打造而成(用於2017年的RO霜金女性腕錶)，隔年進一步用在搭載雙擺輪機芯的男性錶款上。當然不管是男錶女錶，霜金鍊帶都具備漂亮的外觀且不易留指紋或討人厭的刮痕。

它的做法說起來簡單，只要以電動鑽石尖頭錘具在金屬上鑿出許多細微到幾乎看不出是孔洞的孔洞，使原先平整的表面凹凸不平，便能反射四面八方而來的光線，如同陽光撒在雪地散發一閃一閃的效果。但是，看似簡單的動作背後總是藏著難以掌握的技術。

**AUDEMARS PIGUET 皇家橡樹霜金鏤空雙擺輪腕錶**
18K白金錶殼，經錘擊修飾，錶徑41毫米，時、分、秒，Calibre 3132自動上鍊機芯，動力儲存45小時，藍寶石水晶玻璃鏡面及底蓋，18K白金錘擊修飾鍊帶，參考售價NTD 2,640,000。

當工匠手持鑽石尖頭錘具朝著鍊節「動工」的時候，必須小心控制鑽頭與金屬表面的距離，若一不注意這邊鑿得過深、那裡鑿得太淺，就會形成不一致的瑕疵。更困難的是密度──如何讓孔洞非常、非常平均地分布在錶圈與鍊帶上。如果有機會親自操作，會發現任何人都很容易在同一區塊留下過多的鑿痕；當鑿到零件邊緣，還得在平面與倒角之間切出一條漂亮的分界線。簡單來說，只有技巧熟練的人才能完成一條合格的AP皇家橡樹霜金鍊帶。

La D de Dior Satine米蘭鍊帶，首先由金屬細絲編織，再經過壓製、打磨等多道工序。

要完成一條La D de Dior Satine的米蘭鍊帶其實也不容易。很多人會以為它不是一般我們所指的米蘭鍊帶，因為看不見纏繞在其中的網狀結構。它比較像是用絲綢做成的緞帶，或者放大鏡底下的皮膚。這就是Dior的過人之處。如同他們旗下許多錶款，La D de Dior Satine以高級訂製服為靈感，在腕錶身上做出與傳統鍊帶截然不同的設計。正確來說這樣的技術稱為「飾帶鑲邊法」(passementerie)，首先將金屬拉成細絲、編織成普遍米蘭鍊帶的結構，接著切割成適合安裝於腕錶的尺寸，並以特殊的機器將表面凹凸起伏的網狀結構壓平。成型的鍊帶必須再經過工匠手工打磨，直到機器加工的樣子完全消失，呈現高級腕錶應有的質感。

**La D de DIOR Satine腕錶**
不鏽鋼錶殼，錶徑19毫米，珍珠母貝錶盤，時、分，石英機芯，藍寶石水晶玻璃鏡面，防水30米，不鏽鋼米蘭鍊帶，參考售價NTD 105,000。

如此精緻又改變鍊帶視覺效果的做法，就好像米其林餐廳創新的分子料理，看起來是一回事(像絲綢)，實際接觸又是另一回事(卻是鍊帶)。這方面Piaget的「宮廷式雕刻」鍊帶也是一樣。不過他們在結構上並非以米蘭帶為基礎，而是每一個鍊節都緊密相連成一條幾乎沒有空隙的平面多鍊節設計。相較於一般的三板帶或把鍊節做成水滴狀的多鍊節錶帶，平整、緊密的鍊節讓工匠有一個連續不間斷的空間，雕刻一幅完整的畫面。Piaget的工匠會拿著鑿刀在組裝好的鍊帶上一點一滴雕刻出不規則的紋路，去消磨鍊節連接的痕跡。這是另一點與Dior米蘭鍊帶加工手法的不同之處，手工成分更多，耗費工匠的時間更多，困難的程度與反映出來的價格理所當然也高出許多。

**PIAGET Extremely Lady**
(左/中/右) 18K玫瑰金/白金錶殼，鑲鑽24顆(約1.46克拉)，錶徑27 x 22毫米，紅寶石/珍珠母貝/青金石錶盤，時、分，石英機芯，藍寶石水晶玻璃鏡面，防水30米，18K玫瑰金/白金手工雕刻鍊帶，參考售價NTD 2,080,000/NTD 1,810,000/NTD 1,960,000只。

根據Piaget錶廠的工匠表示，以宮廷式雕刻技法修飾一條鍊帶的時間大約是250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工匠一天工作8小時，那麼他就得花至少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一條鍊帶，仔細想想其實相當驚人。當然經驗老到的工匠與年輕一代的功力肯定不同，不同紋路的修飾可能也會需要不同的時間。Piaget在宮廷式雕刻技法下設計過許多紋路，有彷彿緞帶、絲綢一般的質感，也有從大自然環境取材的木紋、霜花及動物毛皮。無論什麼樣的設計，那些栩栩如生的成品都是由Piaget位於日內瓦近郊Plan-les-Ouates的錶廠自行完成。

Piaget以「宮廷式雕刻技法」將一節一節鍊帶變成彷彿木紋、動物皮毛或霜花的質感，

擁有自製能力對高級鐘錶品牌來說的確非常重要，不管是自製機芯還是自製的鍊帶工藝。這兩項能力身為頂尖珠寶、腕錶品牌的Van Cleef & Arpels都掌握得很好。以他們在2019年推出的新版「戀人之橋」Lady Arpels Pont des Amoureux為例，描繪巴黎四季、日、夜景色的琺瑯錶盤和全新機芯(按壓8點鐘位置按把，橋上的戀人便會奔向彼此，擁抱、親吻)皆由瑞士Meyrin的錶廠完成，隨春、夏、秋、冬版本鑲嵌不同珠寶的白金、玫瑰金鍊帶則是由位於巴黎的工坊製作。

**VAN CLEEF & ARPELS Lady Arpels Pont des Amoureux**
18K白金鑲鑽錶殼，錶徑38毫米，琺瑯錶盤，金質橋梁及戀人，逆跳時、分、按需式戀人相會活動裝置，自動上鍊機芯結合獨家模組，動力儲存36小時，藍寶石水晶玻璃鏡面，防水30米，18K白金雪花鑲鑽及藍寶石鍊帶，另有春、夏、秋季款，參考售價NTD 11,400,000。

事實上這款鍊帶花了Van Cleef & Arpels非常大的精力。為了呼應四季的意象，他們特別在滿滿的鑽石之間用各種顏色的寶石鑲嵌出各種花卉及雪花，且整條鍊帶的鑽石、珠寶尺寸共有64種，大大小小排列開來更加自然動人。然而這在設計階段根本是地獄，因為若想改變一顆寶石的大小，就得連它周圍的大小一起更動，牽一髮動全身。另一方面，要塑造花瓣、雪花飄散在整條鍊帶的感覺，非得讓每一段鍊節緊密相連；相連之處還得考慮到珠寶鑲嵌的位置以及彎曲鍊帶的靈活性。所以他們將鍊帶分為上、下兩層，上層的鍊節之間僅僅隔了0.1毫米，讓人看不出縫隙；下層則採用更寬的間距和鏤空設計，使鍊帶能夠圍繞於手腕。

或許在鍊帶上鑲嵌珠寶一點都不稀奇，但像戀人之橋這樣克服重重困難延伸錶盤故事的鍊帶，確實相當厲害。